苏清欢的心脏漏跳了一拍。她只看到了第一层,用银票给鱼怀恩设套。江澈却已经看到了第三层,第四层。这十万两,买的不是鱼怀恩闭嘴,而是他的命,更是耿炳文的命!一石二鸟,不,这简直是一箭三雕!既解决了郭家的燃眉之急,又除掉了鱼怀恩这个心腹大患。还顺手把耿炳文这个大将军拖下水!苏清欢看着江澈的侧脸,这个男人冷静得像一块冰,心思却比深渊还要幽邃。他似乎永远都在布局,永远都留着后手。跟在他身边,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安全感。“那接下来呢?”苏清欢忽然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。“解决了鱼怀恩,扳倒了耿炳文,是不是就该轮到郭家了?”卸磨杀驴,过河拆桥。这种事,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,不是家常便饭吗?郭家的利用价值,似乎已经到头了。她看着江澈,试图从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。可那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片沉寂的黑。要是自己不是岷王安插在真定的人,或许,真的会彻底沦陷吧?这个念头冒出,又被她飞快地斩断。苏清欢暗自咬了一下舌尖,用刺痛强迫自己清醒。江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。他只是径直穿过庭院,走向那灯火通明的正堂。……郭府正堂。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。耿炳文带着他的人已经走了,走得干脆利落,没有半句废话。郭淮失魂落魄地坐在主位上,面如死灰。他戎马半生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可从未像今天这般绝望。堂下,刘申、张莽、钱峰三位千户也是一脸惨然。他们是郭淮的心腹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郭家要是倒了,他们一个也跑不掉。“老爷……”刘申艰难地开口,嗓子干得冒烟:“要不,我们反了吧?!”“闭嘴!”郭淮猛地抬头,眼中布满血丝,厉声喝道:“你想让郭家满门抄斩吗?!”“那……那怎么办啊!”性子最急的张莽“噗通”一声跪了下来,带着哭腔。“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吧!”整个正堂,被一股浓浓的绝望气息笼罩。每个人都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,在等待着行刑的那一刻。就在这时,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。堂内众人齐齐抬头望去。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,逆着光,从门外的黑暗中走了进来。来人一身黑衣,面容冷峻,正是江澈。他身后,还跟着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,苏清欢。看到江澈的那一刻,原本瘫坐在椅子上。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郭淮,眼中骤然爆射出一团亮光!那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的光!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因为动作太猛,差点带倒了身后的椅子。他三步并作两步,快步迎了上去。“江贤侄!你……你怎么来了?!”江澈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堂内众人。最后落在了郭淮的脸上。他没有立刻回应郭淮的热切,反而像是主人一般。闲庭信步地走到一旁,自顾自地用手指拂去太师椅扶手上的微尘。郭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。他身后的刘申等人更是大气不敢出,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江澈。这个突然闯入的年轻人,此刻却像掌握着他们所有人的生杀大权。“江贤侄……”江澈这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,视线却越过郭淮,看向那三个噤若寒蝉的家伙。“耿大将军走了?”“走了,走了。”郭淮连忙点头哈腰,像个店小二。“大将军说,他会保全我郭家。”他说出这句话时,自己都毫无底气。江澈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,那不是笑,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。“保全?”“郭叔,你觉得,一个即将破产,资不抵债的家族,对耿炳文来说,还有保全的价值吗?”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郭淮的心口。他最担心,最不敢去想的事情,就这么被江澈血淋淋地揭开了。“不会的!”张莽猛地抬起头,脖子上青筋暴起,吼道。“大将军亲口答应的!他怎么可能言而无信!”江澈的目光终于移到了他的身上。那目光很轻,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张莽的皮肤。“承诺?”江澈轻笑一声:“耿炳文承诺保全的是能为他提供军饷、替他打点关节的真定郭家,而不是一个马上就要被债主踏破门槛的丧家之犬。”“你!”张莽气得就要拔刀。“张莽!住口!”郭淮厉声喝止,他死死拽住张莽的胳膊,整个人都在发抖。江澈说的每一个字,都是对的。耿炳文是枭雄,不是善人。他会扶持盟友,但绝不会为一个即将沉没的泥船搭上自己。王德一死,盐道的生意彻底断绝,郭家最大的财源被斩。为了填上之前的窟窿,他早已将家产抵押大半。如今资金链一断,半个月内,郭家就会彻底崩盘。到那时,别说耿炳文,就连城里那些平日里巴结他的商贾,都会化作豺狼,扑上来撕咬郭家的尸体。看着郭淮这副模样,江澈知道,火候到了。“耿炳文救不了你,但我可以。”郭淮猛地抬头,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,死死地盯住江澈。“你说什么?”“我说,我可以救郭家。”江澈一字一顿:“我能让你郭家的生意,比以前更好,我能让你库房里的银子,堆得比山还高。”“条件!”郭淮不是傻子,他喘着粗气,嘶哑地问:“你的条件是什么?!”“很简单。”江澈伸出一根手指。“从今天起,你郭家所有生意,我来接管。”“你手下所有能用的人,包括这三位,听我调遣。”闻言,郭淮愣了一下,随后便有些警惕的看着他。“你想要我郭家易主?”江澈闻言顿时笑了笑。“郭叔,从一开始,我就是来跟郭家合作的!”“我对灵秀一见倾心,可你是这么做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