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第一大队!”江澈猛然转身,声如炸雷,“以小队为单位,结三才阵,为全军锋矢!”“喏!”周悍和他麾下尚能一战的八十多名队员齐声应诺,没有半分迟疑。他们迅速调整阵型,原本凝成一团的黑色铁流,瞬间分解成十几个更小。更灵活的杀戮单元,彼此呼应,如同一头巨兽张开的森然利齿。“张将军麾下将士!”江澈的目光转向那些残兵。“重整队列,为中军主力!取袍泽兵刃,弓弩手上弦,刀盾手在前!受伤的兄弟居中,护住两翼!”那些原本散乱的士卒,仿佛找到了主心骨。在各自基层军官的呼喝下,竟也奇迹般地重新列阵。虽然歪歪扭扭,虽然人人带伤。但那股溃散的军心,正在重新凝聚。江澈的目光在混乱的南军阵中飞速扫过。“西南方!”他手中长刀遥指。“敌将授首之处,军心最乱,反扑最弱!以此为突破口!”张将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瞳孔一缩。那是何等毒辣的眼光!他只看到了混乱,而江澈却在混乱中找到了唯一的生机!“全军!”江澈举起了他那柄还在滴血的长刀,刀锋直指苍穹。“随我……突围!”“为了燕王殿下!”“杀!”没有多余的动员,最简单的音节,却蕴含着最原始的求生欲和杀意。“杀!”周悍怒吼一声,率领第一大队这柄最锋利的尖刀,狠狠凿了出去!“杀!杀!杀!”近千残兵,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,汇成一股钢铁洪流,紧随其后!如同一柄沉重而巨大的战斧,向着南军混乱的阵线,发动了决死的劈砍!南军西南方的阵地,此刻正是一片混乱。主将的阵亡,将旗的倒塌,让他们瞬间群龙无首。一名南军校尉刚刚聚拢了百十号人,试图稳住阵脚,就看到一柄黑色的利刃直插而来。为首那人,一身黑衣,手持长刀,宛如从地狱冲出的修罗。他的身后,是数十名同样装束的煞神,他们行动整齐划一,配合默契到了恐怖的程度。“顶住!给老子顶住!”校尉声嘶力竭地嘶吼。“弓箭手!放箭!放箭!”稀稀拉拉的箭矢飞出,却被对方轻易格挡。那些暗卫甚至没有减速,他们脚下踩着奇特的步点。三五成群,时而交错,时而并进,将射来的箭矢尽数挡开。校尉还没反应过来,那道黑色的锋矢已经撞入他的防线。“噗!”根本不是战斗,是屠杀。他仓促间组成的防线,像是纸糊的一样,被瞬间撕裂。周悍一马当先,长刀挥舞如风车。挡在他面前的数名南军士卒,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!校尉肝胆俱裂,转身就想跑。但一道冰冷的刀锋,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掠过。他的世界,天旋地转。他看到的最后一幕,是自己无头的身体,还在徒劳地向前奔跑。江澈的身影,从他尸体旁一闪而过,眼神没有丝毫停留。杀戮,在继续。而紧随其后的张将军残部,则负责扩大战果。他们士气被重新点燃,嗷嗷叫着冲杀。将第一大队撕开的口子,越扩越大!南军的抵抗在崩溃。没有统一的指挥,没有有效的协同。他们只能各自为战,被这柄巨斧无情地一块块砍碎。他们距离摆脱包围,仅有一步之遥。就在即将凿穿最后一层南军阵线时,江澈却猛然勒住了前冲的势头。他站在一片尸骸之上。目光越过前方溃逃的南军,望向了更远的地方。在那里,一面巨大的“盛”字帅旗,正在风中猎猎作响。盛庸的中军主力,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变故,开始调动,试图重新合围。张将军也杀到了江澈身边。他看着前方越来越薄弱的敌军,脸上露出一丝喜色。“江大人!我们快要杀出去了!”只要冲出去,退守河岸,他们就能活下来!可江澈却摇了摇头。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,忽然咧嘴一笑。那笑容在血污的映衬下,显得无比森然。“杀出去?”江澈的刀锋,缓缓调转方向。没有指向生路,反而指向了那面象征着南军总指挥的“盛”字大旗。“张将军,只想着逃,是逃不掉的。”“最好的防守,是进攻。”“既然把我们当成了诱饵,那就要有被鱼钩扎穿喉咙的觉悟。”张将军顺着他的刀锋望去,整个人如遭雷击,呆立当场。“全军听令!”江澈的声音,带着一股疯狂的炽热,响彻整个突围部队。“转向!目标,盛庸中军大旗!”“今日,我等便斩了盛庸,为这场大战,献上一份厚礼!”张将军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。这家伙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!用区区千人不到的残兵,去冲击数万大军拱卫的中军帅帐?这是自寻死路!可是他看着江澈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。看着周围第一大队队员们那习以为常、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表情。一股被压抑许久的热血,毫无征兆地从心底直冲天灵盖!人生在世,谁不想轰轰烈烈!与其狼狈逃窜,最终被追上耗死,不如……赌上这所有的一切!“妈的!”张将军嘶吼一声,将手中的断刀狠狠扔在地上,从旁边亲卫手里抢过一杆长枪。“传我将令!全军转向!”他用尽全身力气咆哮,声音甚至盖过了江澈。“跟着江大人!”“目标,盛庸帅旗!”“不斩将旗,誓不罢休!”“杀——!”那面迎风招展的盛字大旗,烫在每一个突围士兵的眼中。江澈命令过后,所有人,转向冲锋!这支不足千人的孤军,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生路。掉头反噬那头体型庞大无数倍的猛虎。整个战场,因为这匪夷所思的一幕,出现了刹那的凝滞。这短暂的犹豫,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,是致命的。“竖子!狂妄!”中军帅旗下,盛庸脸上的错愕迅速被暴怒取代。他身经百战,从未见过如此嚣张,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敌人!这是羞辱!是对他这位南军主帅最赤裸裸的蔑视!他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,仿佛被江澈隔着数里之遥,狠狠抽了一记耳光。